漂亮的糖纸

见贤思齐

在智商方面，孩子之间的差别不是很大的，聪明只是一张漂亮的糖纸，外表可能闪闪发光挺好看，但包裹在里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这重要的东西就是刻苦。

布衣人

小铁上初二的时候，有一天下午我和他妈妈出门，问他去不去，他摇摇头，一人闷在家里。晚上，我们回到家，他问我：“你发现咱家有什么变化吗？”我望了望四周，一切如故。他不甘心，继续问我：“你再仔细看看。”

　　我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倒是他妈妈眼尖，洗脸时一下看见脸盆和脸盆旁边的水管上贴着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它们的英文名称。

　　我这才发现屋子里几乎所有的地方，柜子、书桌、房门、厨房、暖气、音响、书架……上面都贴着小纸条，纸条上面都用英文写着名字。每一张小纸条剪得大小一样，都是手指一般窄长形的，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

　　儿子很得意地望着我笑。不用说，这是他劳累一下午的结果。我表扬了他。

　　那一年，儿子对外语突然有了兴趣。那些小纸条仿佛是安徒生童话中神奇的手指，让家里的那些东西花开般有了生命，与儿子对话，彼此鼓励，让枯燥而艰苦的学习有了兴趣和色彩，有了学下去、学到底的诱惑力。

　　当许多人夸奖小铁聪明时，我的虚荣心当然得到满足。我其实很清楚，孩子有时爱玩，但他是以刻苦作为牢固的基础，取得应有的成绩的。我应该庆幸的是，小铁一直很清醒，许多同学都认为他很聪明，总是很轻松地就把功课学好了，他从来只是笑笑，没有骄傲，更没有忘乎所以。

　　有一次，儿子和一所中学的同学开座谈会，有个同学问他为什么能取得那么好的成绩，他回答：“没有别的好办法，就是得学、得背。比如历史，高考前老师在带领大家复习之前，我已经把书从头到尾背三遍了，而且要注意背那些图边上和注解的小字，要背得仔细，做到万无一失。”

　　那天座谈，我坐在他身边，听到他的话，我很高兴，比他取得好成绩还要高兴。也许，只有我知道他是如何刻苦的。小学毕业时我整理他书桌的抽屉，仅从四年级到六年级三年的作文练习草稿，就装满了一抽屉，每一篇都改过不止一遍。小学毕业准备考中学，他把所有要背的准确答案都录在录音机里，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时把录音机打开，一遍又一遍地听，哪怕是睡觉前那一点时间也绝不浪费。而光他抄写别人文章的本子、所做笔记的本子，塞了书柜满满一层。我知道他就是靠刻苦努力获得成功。那年他以学校和区里高考文科第一名和北京市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

　　许多时候儿子真的很贪玩，读高中时最迷NBA篮球，哪怕考试再忙时，每晚的电视只要有NBA的比赛，他是必看不误，你怎么说他，他也是雷打不动。为此，我和他发生过冲突。你想想，都快要考试了，他还在整晚整晚看电视，做家长的心里能不慌？父母都希望孩子是听话的小羊羔，到晚上了都要赶进圈里去学习，不要受外面的种种诱惑，外面净是大灰狼。

　　有一天，为看NBA我和儿子发生冲突。几次劝告儿子不听，我不高兴了，将电视关掉，弄得儿子哭着对我说：“我什么时候因为看NBA把功课耽误了？我现在看电视耽误的时间，我会安排时间补过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现在想想，儿子是对的。有时，大人的话未必就是真理，儿子的成功就是证明。

　　儿子最大的成功，是拼命玩的同时刻苦学习。

　　记得儿子读大学期间，让我给他买盏应急灯，说晚上一过１１点宿舍就熄灯了。我劝他少熬夜，他说同学都这样，床头都有一盏应急灯。有时为了不妨碍同学，他会骑上车跑出校园，到学校旁的一家２４小时营业的豆浆店买点吃的，一坐就是半夜甚至一个通宵。

　　虽然我不赞成他熬夜，但我赞成他必须这样付出刻苦努力的代价。在智商方面，孩子之间的差别不是很大的，聪明只是一张漂亮的糖纸，外表可能闪闪发光挺好看，但包裹在里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这重要的东西就是刻苦。

　　大三的某天晚上，小铁打来电话告诉我和他妈妈：“英语六级成绩出来了，我得了８９．５分。”他知道做家长的就是一根死筋认成绩，很遗憾地说，“就差半分，要不９０分了。”

　　这成绩是他们系里的第一。他的四级英语考试，也是全系第一，得了９２分。大四那一年，他考了托福和GRE，成绩分别是６４７分和２３９０分，考得都不错。都说分数是学生的命根，其实分数更是家长的命根，做家长的只有看到了分数才踏实。我也一样，未能免俗。

　　留在我记忆里的，是儿子在学习最忙最紧张的时候，仍要看NBA……

　　我想起初二时他贴满在家里几乎每一个地方的那些小纸条。

　　前几年搬家的时候，我发现居然厨房、房门、厕所……好多地方还保留着那些小纸条，只是已经颜色变得发黄，但蓝色的圆珠笔写的英文字迹依然清晰，好像岁月在它们的上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１２年过去了，孩子如今在美国读博士，他的房间空荡荡的，但仍能发现茶杯或玩具的背后贴着的当年他写着英文的小纸条。就让那些小纸条一直保留着吧，保留着那一份回忆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