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根杂谈：体育运动的社会意义

企鹅主播多老根

昨天遇到了一件小事。

起因是这样的，半年前因为一件小事和一个正在青春期的小孩吵了起来。当时我开语音和他对喷了半个小时。其实骂骂也就算了，毕竟是生活中的小插曲。谁还没在网上跟人键盘格斗一番过。结果昨天他再次找我，我也并没有十分在意。如果按照半个月前我的性格可能就跟他依旧键盘格斗一番，约架留电话信砍之类的。但是前不久前被一帮骂得脸皮早就变厚了，想骂我让我生气实在是很难（留言区想骂我的黑粉别急着找素材，我这是自黑）。早就对这种无谓的人身攻击并不以为意，甚至我还希望他多骂骂我让我练练心性，许诺把我骂急了我给他发个一百块红包。最后我还不怀好意的把我们俩的聊天截图晒到贴吧上让别人看他的笑话。倒有人留言为什么不直接拉黑了事？我承认自己爆截图是想泄一下私愤，不可能一点不生气。同时我想给小朋友一个小小的教训。对于这种热衷键盘格斗侮辱他人为乐的小孩，如果不给他一点点教训他只能变本加厉。直到下面的对话，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他是我十几年前的一面镜子。

十几年前的我性格也差不多和他一样，甚至一些心境也和他一模一样。我这人一贯的性格是心直口快，做事冲动往往不计任何后果。在上初中的时候也是一样，也因为这种性格给自己招来不少是非。当时有个在学年横行霸道的“大哥”成天找人劫钱，（一般都是三块五块，多的时候是两天的零花钱，那时候每天零花钱大概是5-8元左右）而我也被他欺负过。有一次我被他要的急了，在他面前拿水果刀给自己胳膊划了一刀。此后他再也不敢找我劫钱了。再后来有一次因为打架，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我一股脑把他和朋友干的那点勾当全部和盘托出（他的朋友其实也是他班班主任的儿子）。后来再也没有被大规模劫钱的这种事发生。

东北在90年代因为经济问题等社会问题而导致各类的刑事案件不断出现，而东北三省一直在全国刑事犯罪率前三名的省份榜上有名。而共和国著名的“严打”行动起因也是源自著名的“东北二王案”。“穷山恶水出刁民”，但在这里面既有经济因素也有历史因素及社会因素。而在80年代末到二十世纪前十年，这几十年也是东北校园霸凌事件的高发期。而我在初中的时候经常憧憬什么什么社会大哥，也想当社会大哥威风一把（有没有人有同感？）。东北人长期以来一直给人的形象是好勇斗狠，而东北人常见的饭桌主题是我认识哪个哪个社会大哥。在东北辍学率也曾经居高不下，基本上在九年义务教育以后上高中继续完成学业的人数在我们初中是寥寥可数，其实在我们这其他的地方也大概如此。在初中的时候，逃学打架网瘾离家出走这种事我基本都干过。甚至于被一些黑道电影（《古惑仔》是最典型的美化黑帮的电影，甚至于后来郑伊健在《九龙冰室》里曾说“没想到我的英雄形象害了这么多人”）蛊惑憧憬当社会大哥。而那时在校园间最流行的小说也是黑道小说（如《坏蛋是怎样炼成》）。部分老师处理一些问题的方式也很有意思，比如说某老师曾经跟学生这么讲：如果有社会人员来学校捣乱或者是隔壁学校的学生来捣乱，你们就把他们打出去出了事由我负责。典型的以暴制暴，不是说老师不懂法。而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在当时的东北特别流行，人们骨子里有那种弱肉强食的概念。东北地区也是我个人认为“社会达尔文主义”色彩最浓重的地方。

当时不断的逃学上网离家出走，那段时间也是人生最迷茫的时期。我不知道前途在哪，未来在哪。有一天我在我姥姥家床上躺了一夜，也算是顿悟了。想了一宿我自己未来应该怎么办？我自己还很想像历史中的大人物一般留下自己的名字（青春期很多人都有英雄崇拜的情结）。我觉得再这么下去一定不行，具体的想法暂且不提，因为到现在一件事都没完成，总之继续浑浑噩噩的日子肯定不行。说说我想当“大哥”之后的想法吧：一，不受欺负。二，也不想欺负别人。三，威风。其实在现在在看那些黑帮电影，心情跟想威风一点都不挂边。

最终改变我的还是体育。我同桌当时在我们这一个武馆练习散打，当时我看了麦子善和徐克指导的电影《散打》。小时候我们都有当武林高手的梦，所以被这个电影给影响我当时就想学散打试试，这是影响我一生走向的一个决定。我的师傅陈金良老师一直对我来说是个像父亲一样的人，一开始我对他的印象就是这个老师说话比较温柔，不像其他散打教练给我印象中感觉比较粗暴。我记得他第一个给教我的是正确的握拳方式和武术里的正踢腿，他讲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把怎么立掌，怎么踢支撑腿怎么站等等细节通通讲了一遍。然后又看我们反复做一遍，不断指导我们，直到他满意了位置。第一印象让我感觉这个教练对学生非常的负责。练散打以后带来最大的改变是发泄我心中的压力，当时家里继父精神病反复发作。家里的事情成天就是吵吵吵，我处于青春叛逆期和母亲更年期的矛盾长期不断。练习散打能把我这种压力彻底发泄出去。

第二件事是在练习散打第二年的事。那是08年的时候，当时我撩了一下我们年级的一个小女生。那个小女生的对象跟我算是认识，也是我家住那片的一个小混混。第一次发生冲突我在大街上把他们四个人打了一顿，本来这种事不会发生。我这人最大的毛病是从不轻易向对方妥协。一来我认为我没有跟那小女生处对象的意思，二来只是开开玩笑。就搞得满城风雨。第二次他们就把我堵着，因为当时里面有几个说和的人。我自认为跟他们是“朋友”，这种小事经人说和说和也就算了。事后证明他们才是一伙的，他们是想让我放下戒心和防备。结果是当天晚上他们把我骗到一个山坡上，把我从山顶打到山坡。当时我也没想到去报警，毕竟事端是自己先挑起来的。第二天其中有个人过来和我一说，事情的原委大概知道了。我当时还觉得跟他们是朋友，还以为跟他们的关系不错。能以心交心，那时自己对善恶是非判断没确立过自己的标准。只是觉得跟他们混在一起，以后在学校能当个大哥，不被人欺负。幻想跟这些所谓的“社会人”称兄道弟（实际就是些狗屁不是的小混混）。事后待人接物我倒是和气了很多，不太轻易与人发生肢体冲突（原来我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而对方的主要当事人最后也混得不怎么样，也是和我一样是社会底层。没有知识没有学历，他只能出卖自己的劳动力。

所以当那个小孩说到要去跟朋友大家教训一个所谓装逼的人，我就觉得他就是自己十几年前的一面镜子。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练了散打，没准今天我就是一个社会渣滓小混混，在看守所写自己的忏悔录。前几年的时候我看了一部法国电影《放牛班的春天》，这个电影非常著名，讲的是一个音乐老师改造一群问题儿童的故事。但最让我深刻的是里面的一句话：体育和音乐都是促进国家团结的主要动力（介绍几首抗战时期创作的歌曲：《黄河大合唱》及《歌八百壮士》，两首都是在民族危亡之际创作的歌曲，《歌八百壮士》是在歌颂在上海四行仓库由谢晋元将军领导的八百壮士奋力抗战的故事。《太行山上》也是优秀的抗日歌曲，其中一句“母亲叫儿打东洋”能让我体会到抗日时期中国人民的抵御外侮的悲壮和慷慨激昂，《松花江上》也能体会到“九一八”后沦丧国土的东北人民被迫背井离乡的那种思乡之情和国仇家恨）。

体育对于近代中国的历史意义我不在这里进行讨论。我现在想说的是在现代社会的体育运动的社会意义。拳击是穷人的运动。我们看到很多拳击类电影讲述一个曾经差点堕落成囚犯的人戴上拳套成为了拳击手。但是诸如此类的事情在美国社会比比皆是，拳击确实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和生活态度。巨石强森曾经出演过一部橄榄球电影叫《重振球风》，也是一部用体育运动改变少年犯的故事。我想像我这样的经历和昨天那样的小孩恐怕在中国不是个例，我昨天在想，如果没有拳击，泰森会怎么样？霍普金斯会怎么样？阿里会怎么样？恐怕泰森依然会是那个在布鲁克林的少年犯，霍普金斯可能会长期监狱里服刑，阿里可能会加入当时的黑豹党（60-70年代美国黑人左翼组织，后被列为恐怖组织。曾策划对白宫的恐怖袭击，《阿甘正传》里描述过黑豹党）。在中国，我们看到很多选手同样来自于底层，拳击也确实帮助很多人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拳击长期以来被中国民众认为是血腥暴力的运动，但是据我所知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是刑事犯罪率是非常之低。“凉山孤儿事件”起码说是一个中国社会的缩影，如果由着这些孤儿继续放任在凉山这个贫穷荒凉，盗窃横行的环境里，他们中会产生多少个罪犯？虽然每个人凉山孤儿都不可能成为冠军，但起码这项运动能让他们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有了改变自己生活的动力，谁还会想沦为罪犯和囚徒？我们行内人很多觉得拳击是一门生意，是一门赚钱的买卖。但是同样的，体育运动给人希望，可以阻止人颓靡堕落，使社会底层有通过自己努力改变自己的机会。而这种机会并不需要自己有多么强大的社会关系，每个人努力都可以获得机会，而大家在这个运动里起点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多地告诉人们的了解体育运动在社会中起到预防青少年犯罪的作用，而行内人本身能不能有社会责任感推广这项运动。体育体育，这个“育”也有教育的意思，长期以来“体育”这个词我们更多的是注重“体”的训练而忽略“育”的作用，这是我想大家应该更多思考的问题。

后记：在写自己的青春期的经历的时候我一度无法下笔，这种自揭伤疤的滋味确实不是很好受。甚至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再遇到那些曾经欺负我的人我想狠狠的揍他们一顿。我们**了，长大了，成熟了不会再去以暴制暴，但是屈辱的回忆会永远都留在脑海里。

平淡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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