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荣里：此生为梦 来生为狐

李涵辰

山西作家江雪送给我六本书，我先粗略翻阅了一遍，也许出于对散文的热爱，我更看重江雪的散文集《来生为狐》，也愿意为这本散文集拉杂写一点什么。

　　文学是无用之学。在欲望城市里生活，作家靠文学为生是最拙劣的选择。说文学无用是相对于传统的生存之道而言的。针对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文学处于生物链的低端，靠文学寻求生存之灿烂，被生活证明是不现实的。所以众多的作家在生活中多表现出动荡、漂泊或者无奈之感。生活的现实性曾经让很多作家呈现出思想的屈服和向现实的妥协上。经济越发达，对文学队伍的清洗就越彻底，文学与经济的背离就越强烈。而更多假借文学名号出现在橱窗论坛上的所谓文学开始被现实所胁迫或者强奸。

　　文学又是大用之学。这是因为文学承载了更多的符号，更多的意象之美靠文学，滋养心灵靠文学，了解历史的丰富性靠文学，展示人性的多元性靠文学，传递国家、民族间的文化经络靠文学，对科学调整靠文学，对哲理凝练靠文学，对人性塑造靠文学，对时代忠实记录靠文学，对嗜文学如命的作家更需要文学本身。你能说文学无用?!

　　散文是随性的文体。我始终认为散文是最能显示文人与时代交融的文体。散文的随意性几乎就像我们日常的生活状态，任何人都可以写散文，任何题材都可以纳入散文，散文长短不限，对所有的写作者一视同仁。可以涉猎自然世界和社会各个领域；能让作家的个性张扬自由舒展，也能让作家体会到自由穿梭于各种领地的快感。

　　散文又是收心的文体。散文的随意性可以接纳万般写作者，但散文的散却不是散乱无度、缺乏秩序的，散文高手的写作实践告诉我们，眼纳万物以心为定，情起四海以岸为附。所以优秀的散文作品有一种内在的向心力和可靠的向度，这构成散文魅力之所在。散文是最富有承载的文学样式，它更倾向于一种真实的心灵诉说，一种客观的体验或观察。正因如此，散文语言的多样化空间也为我们营造了散文之美的多重探索的可能性。

　　江雪散文的美质在其真。江雪从农村来，经历过人生很多苦难。这些苦难给了她广阔的写作空间和原始的写作素材。江雪的父亲是解放初期中国第一批飞行员，然后，生活给予他的是一次又一次打击。中年丧子，退休之后，脉管炎像恶魔一样缠上了他，到最后不得不截肢。截止后的父亲被囿于一方小院，性格变得异常暴躁。江雪无法理解父亲的心情，在父亲病危时，正在创业阶段的她选择了坚守所谓的事业。父亲的离去让江雪沉浸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恨中难以自拔。作家通过父亲爱之细节的描写，会引发读者类似的细节体验。江雪在她的散文里，能我让我们清晰地触觉到她忏悔的心跳。而在《一个哑巴的快乐》中，作家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修车人对正常人日常简单的乘坐公交车所感受到的那份欣喜，作家由此感悟到好多人生深层次的东西。而在更多的描写父亲与母亲的场景中，这种真切的表达更为明显。所不足的是，作者想陈述的人物在细节的完美上还有一些欠缺。真是基础，不是散文表达的全部。散文的真要求对生活真实的深切表达，惟有深刻，散文的真才能丰盈起来。

　　江雪散文的意蕴在其情。作家是喜欢游历的动物，也是善于感知周边物事的动物。江雪是个敏感的作家，生活中的风吹草动和自然中的诸多物事，都会引发她无尽的联想。这种联想所带给作家的一方面带有感性的幸福与哀伤、彷徨与惆怅，另一方面可能会削弱或者隔断作家的理性思维，而真情的闪光会遮蔽理性的不足。作家农村生活经历的苦难、卖菜和水果的历史、北漂的生活磨难以及后来在文化部门任职的阅历，构成了作家最原始的生活底色。这种带有原生态眼光而又不乏城市审美的视角让江雪的散文创作所表达出的真情实意，有别于在一个固定的环境长期浸淫于生活惯常轨道上的散文作家。她的真情表达带有对人情世态通达的解读以及抵达一定思想水准的刻意反思。江雪在散文里所表达的对亲人的念想和对社会上底层人民生活的描写与议论，无不充满深情厚谊。散文家的心是否坦荡如砥，决定散文家的写作走向和作品品质。江雪所展露的真情，是储满了文学色彩的真情。江雪散文的真情描写遗憾之处在于散文语言的筛选不够。散文虽散，但其文学性要求语言的精致、精准、精确。散文大家王鼎钧先生的散文之所以深受读者喜爱，撇开其表达方式多样不谈，语言的精湛最为重要。江雪的散文口语化描写太多，有时候略显拖沓。我比较崇尚短句子，欧化句子会让老人喘气不匀，小孩读起来影响生长，还是言简意赅好些!江雪在语言的简化上还要多些精雕细琢的功夫!

　　江雪的散文追求时刻在寻觅抵达属于自己的领地。此生她以文学为自己的追求梦想，好像一位猎人，不断扩展着自己的疆域。不断完善着从形式到内容的改变，她送给我的六本书中，可以看出她的写作路子似乎很宽泛，但客观地讲，她对散文的驾驭超越其他文体。犹如一位打惯兔子的猎人，让他捕获老虎可能需要更多捕猎技巧的转换。而在对散文的追求中，江雪可称道之处就在于将寻常的物事渐渐写向空明，这是散文所要达到的灵魂重归内宿的最高境界。在《来生为狐》里，她写道：来生为狐，化一只山野的，灵性白狐。在擦肩而过的遗憾里，可以化一个君喜欢的清秀女子，为君弹一曲《高山流水》，看君沉醉。可以在无边的寂寞里，点燃红泥小火炉，烧一杯清茶，或剪烛西窗，桑麻共话。而此处作家所幻化的“狐”所面对的“君”是彼岸，是圣境，是仰慕者，是一种虚无或者梦境中的梦境。其实这段如梦如幻的感觉也可以为江雪的文学艺术追求寻找注脚。无论是体裁的开拓还是写作技巧的转换，对江雪而言都需要在“来生为狐”的追求里追寻或抵达狐的境界。

　　江雪的文学意念更多地向我们诠释了原生态文学的现实生命力。近年来，我一直专注于对原生态文学的研究并十分关注原生态文学作家。所谓原生态文学其实就是追求自然主义写作路线、不虚伪、不做作、不饰雕琢，真实描述、真实书写、返璞归真的表达真善美的写作路线，所呈现给读者的作品能跨越时代和民族的藩篱。这些作品的特点在于通透感强，具有整合全人类共通的人性抵达为原则。巴金到晚年对自己的写作之所以总结出“不说假话”的经验，其实，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文学所遵循的最基本的规律就是归真于事物本质的真实。但原生态文学追求的本质，不是现实生活的直接翻版，而是具备忠实于现实表现的作家以一颗理性的心、多角度观察的眼目来展示的生活之美、人性之善、艺术之妙。它不拒绝政治，但反对政治笼罩文学；它渗透哲理，但不用哲理掩盖文学的光辉；它亲近生活，但不是把生活的所有摊铺开来，而是萃取生活的精华，还之以精致、雅观。古今中外能传之千古的作品，都散发着原生态创作的纯香。如果一个作家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这种理论并运用于他的创作实践，他的作品就能给读者带来长久的吸引力和感召力。我想，我之所以能喜欢江雪这本在2007年出版的作品，就是因其所散发的原生态文学的特质。一个作家仅仅为了名利而去写作，为了迎合某种需要写作，他丧失掉的很可能就是文学最基本的品质。江雪在本部散文集中所展现的人情世态、个人所思和自然风景，具有这种追求的品位。或者说在追求原生态散文的创作上迈出了可喜的第一步。假如沿着这样一条道路写作，她将来的作品未必能以获奖为荣，但我想一定会给不少读者刻下深深的印痕。获奖的诱惑扰乱了当下文人的神经，以致于不少文人为了追求文学的所谓功用或附加值而失去了文学最初的本真。我对江雪后期的报告文学和与当下众多报告文学作品所不喜欢的情绪里，其实藏着我的一份对原生态文学创作的喜爱情结。因为我相信，真正的文学是需要经过时间淘洗的，当我们抛却学院派与实战派之争，将目光回归到心灵与现实的**时，我们的作品才会闪烁出文学的光芒。我对江雪散文的行文之散感之有余而凝神不足时，一方面贴实感受到她作品存在原生态文学的基质；另一方面却也看到：正如这本散文集的装帧和厚度让我多少有些生畏一样，书本和语言的缩短腰身这种貌似形式之美的东西，其实和内容有着互为表里的关系。文章短而有力，不仅为读者喜爱，也是对我这般视阅读为畏途的评论爱好者最温情的考虑，也许在“减法”的掌控中，江雪未来的著作能给我挤塑造出一个“敬”字来，但愿江雪不会为我这样的评论乱语所迷惑，因为她有写出好作品的基质，世俗的穿戴或者强求其适应，是不会影响优雅女子的美貌的。一个人在追求文学的过程中，短暂的文学停顿或者处于瓶颈状态，是正常的；重要的是作家不能丧失掉文学的信心和对文学真谛的把握，因为真正的文学需要的执着与智慧。圈子的认定不过是文学路上的小插曲而已。文学无需为自己标榜什么，写作让写作者完成了一次生命的体验这就够了，高楼大厦的主人和田野村夫不必互相鄙夷，获得即失去，文学在悖论里一直寻求解答，现在如此，将来也会延续!

李涵辰

当我们抛却学院派与实战派之争，将目光回归到心灵与现实的皈@依时，我们的作品才会闪烁出文学的光芒。
-----------------------------------------------------------------这句话不通啊？

惬意在海南

李涵辰 发表于 2021-2-11 10:30
当我们抛却学院派与实战派之争，将目光回归到心灵与现实的皈@依时，我们的作品才会闪烁出文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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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传说中的现代派“造句”

李涵辰

惬意在海南 发表于 2021-2-11 10:34
莫非是传说中的现代派“造句”

只顾语言的华丽。

黄拳全黄

李涵辰 发表于 2021-2-11 12:57
只顾语言的华丽。

写作让写作者完成了一次生命的体验这就够了，高楼大厦的主人和田野村夫不必互相鄙夷，获得即失去，文学在悖论里一直寻求解答，现在如此，将来也会延续!

     大师有思想，这篇为朋友作序，写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