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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带了中午的干粮,要赶晌锄完最后一块地。
中午,骄阳似火,汗水从阿大的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滴到禾下土里,但阿大并不觉得累。连下了几天雨,就需要太阳晒,有了湿度和温度庄稼还怕不长吗?阿大直起腰朝四下看,太阳把地里的水汽蒸腾起来,雾蒙蒙的,充满了诗意。阿大想今年肯定好收成,去年冬天接连下雪,春天雨水又长,每个月里弯弯的月亮没有平躺过一次,都是竖立在半空,象一位农人在守望丰收。弯月的躺和立能预示一年的收成,是准确的,阿大、阿大的父辈、阿大的祖辈都亲身验证过。阿大看着眼前整齐的麦苗,绿油油地可爱,赶紧弯腰锄了起来。锄头轻松地插入地里,向后用力一拉,新土翻出来了,带着“唰唰”地响声。这响声,阿大听起来心里痒痒的。
累了一天,该吃完饭了,阿大破天荒地喝了一些酒。他心里高兴啊!他一边喝一边对在地下忙着做饭的妻子说:“你看,多好的庄稼呀!我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你去年还让我和阿二到外面挑货郎谋生呢,说是来钱快。我说什么来钱快,也不如犁铧翻土快。春天种下一颗,秋天收多少啊!真是一本万利,你看看。”阿大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他睡着了,鼾声很响。弯弯的月亮正立在半空透过窗户纸照在阿大的身上。
果不出阿大的预料,秋天见证了这一切。红黄色的麦穗,饱满的麦粒,麦子一浪一浪的,阿大正在麦浪里带着全家人弄潮。
但阿大没有预料到的是秋收以后一家人还在挨饿。他带领全家人挖草根、剥树皮,与饥饿作斗争,接受命运的煎熬。阿大为了照顾一家老小,吃尽量少的东西。到了第二年春天,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走路轻飘飘的。
这年的春天,阿大也从来没有见过,没下一滴雨,干燥的风一直在吹。吹得草根也露出来了,把地主家房顶上的琉璃瓦都吹破了,还在吹。真是一个令人心寒的劲春啊!
阿大支撑着身子到地主家借了一些籽种,虽然秋后十倍偿还,但还得种地啊!
阿大还是把籽种给家人吃了,他不能眼看着饿死。没有办法,阿大只好又到地主家借粮食。走在半路,阿大实在走不动了,他只好扶着墙。他也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吃饭了,他的肚子里只有草根、树皮和棉花,象抗战时期东北战场上打日本鬼子的杨靖宇将军。阿大坚持着,扶着墙往前走,他看见了地主家的朱红色的大门,看见老地主在院墙地下正指挥着房上的人换新的琉璃瓦。
阿大正要说话,只是嘴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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