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的巴扎

端木龙成

内地人初到新疆，多半都要去逛一逛乌鲁木齐著名的“国际大巴扎”。我和阿亮也不例外。巴扎的意思基本上就是我们说的市场，不过这里的市场所经营的很多商品是内地无法见到的。比如长度从几寸至数尺不等的各种刀具，大部分都可以列为“管制刀具”。倘若是在内地，仅仅是携带这样的刀具，可能就够拘留几天的了。 此外，巴扎里的商品价格根本没谱儿，同样买一把刀，有人花二三百块钱，有人只需二三十就够了。阿亮属于后者，只花二三十就能买到“削铁如铜的宝刀”。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参与阿亮和维族摊主们侃价。慢慢地我就不说话了，因为我发现那样只会妨碍阿亮的“谈判”节奏和质量……
  只见阿亮大步流星地从琳琅满目的摊点前面一路走去，走着走着忽地一个急停，冲那摊主虚晃一枪，“那把英吉沙小刀多少钱？”边问边走脚下不停。摊主忙不迭地操一口僵硬的新疆汉话回道，“350元——人民币……”摊主话音落定，我们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阿亮又一次急停慢行，询问这一家的价钱了。经验告诉我，第二家仍然不要停步，但要更加慢行，一边走一边追问一句“最便宜多少钱？”摊主跑道通道上来，“朋友价300。”这时要加快脚步，摊主通常会追出来喊到“你想多少钱要？280块……260……回来回来，200块给你了……”
经验告诉我，这时候千万不能停步，倘被那摊主“捉住”，前面的“虚晃”也就白费劲了，因为几乎所有维族摊主，都会在第一时间抓住顾客的手，使足吃奶的劲儿猛地拍在你的手上，一声脆响过后，高声叫价道，“朋友，我看你是实心中意这刀，我不跟你废话，最少——180块！”如果你不出声想走，那是万不可能的，他会紧紧抓住你的手，接着拍，一般是拍一掌降10块钱，直拍到主客双方的手掌都要肿起来，客人熬不过，只好以不情愿的价格买下，然后灰头土脸地跟着摊主去办理邮寄（刀是不能带上飞机或者火车的）。
到第三家仍然不能停留，阿亮会说，“40块，那把刀，卖吗？”脚下好像赶火车一样继续向前。一旦摊主手脚利落追上来，就该我负责保驾了，挡着那摊主的路不许他接近阿亮，以给阿亮再讲的时间差。由于已经有了前面的经验，阿亮会边走边咬定40块这个数，摊主急得团团转着想绕过我去拍阿亮的掌，绕不过去，急忙喊道，“喂喂，不要走，100块给你了。”这时阿亮已经走远，我要在这时候不慌不忙地“上托”说，“嗨！甭喊了，前面那家60卖他，他都嫌贵呢！”摊主通常会怔一下，接着笑容可掬地说，“60块不行啊，朋友，他不要你要吗，85块？实在跟你说，我进来的价钱也要50块，我真的没骗你……”我则悠哉地踱去，对他说“呵呵，你就是20我也不要，我用不着啊！不过要是30能拿，我倒是可以劝我那位朋友回来买你的……”摊主见我走开，忙在后面说，“这样吧，赔钱卖给你们45块，你让他回来吧。”
我迅速赶上阿亮，告诉他前面那家45已经愿意卖了。阿亮点点头坏笑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耸一耸肩上的背包带，如法炮制的走向下一家店了。这一次，我们要在老板降到40块的时候及时停步，仍然是我在店门口，阿亮在数米外作一副不情愿科，假意招呼我离开。摊主不再高声喊价，一般会低声对我说，“35块，你让他回来，给他一把。”阿亮悻悻地蹩回来，装作仍然不想买的样子，“走吧，太贵——他卖多少钱啊？”这时店主已经拿着刀过来，一把抓住阿亮，仿佛捉住了第三者，任你多大力气都别想挣脱了……
“35块还贵？”摊主做气愤科，一边拖过一张铁腿椅子（椅子腿上已经刀痕累累）用刀敲那可怜的细椅子腿，然后收刀，胸有成竹地说，“看到没有，好刀啊！”见阿亮无动于衷，摊主啪的一掌击在亮哥骨感十足的手上，“34！”把刀直接递给他。阿亮老练的摇摇头。摊主真的急了，这次他撩起裤管，露出长着稀疏脚毛的瘦腿，向刀上啐一口唾沫，认真的刮下几根脚毛，展示到我俩面前，“是好刀吧？33块你们拿走吧。”
阿亮接过刀来假装行家赏玩一番，悠悠地回道，“这样吧，28块钱，我们要3把，他也要，好吗？”摊主看样子已经崩溃了，面无表情地说“不说了，4把——120块，你们会算帐吧！”于是他默默地转回身去把刀包好，我们相视一笑掏出已经掰成N瓣的洋钱来……
有朋友看到我们的刀啧啧称好，“得一百多吧？”“120……4把”，阿亮得意的回答，对方睁大了眼睛“三……十？不会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巴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只是维族同胞的巴扎。然而，现在那里不属于维族摊主们了，呵呵，那是阿亮的巴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