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和李安

无名 · 发表于 2008-4-3 11:43:39

对于张爱玲，一向久闻大名，却未曾读过她的文章。
第一次知道她的作品，是电影《红玫瑰白玫瑰》拍摄完成。但是对作者的印象并不深。这类的文艺片，我也一向没有兴趣，那部电影到今天也没看过。

   至李安的《色戒》推出，张爱玲终于成了中国知名度最高的作家之一。每个人的内心恐怕都不会否认，《色戒》之红，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梁朝伟的牺牲色相，汤唯的豁出一切，两人间的数场倾情肉搏，以及因此而产生的话题。并不是说李安的国际大导演和伟仔的国际大明星的作用就小了，正是这样的导演和这样的演员会拍这样三级的戏，才会引起更广泛的关注。
   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承认，看《色戒》，正是因为其中艳情的炒作或者就是为了看艳情的片段。几乎所有人都说：有没有这些镜头，《色戒》都是一部一流的好片。很多人在盛赞电影的时候，不忘了说上一句：我一向都很喜爱和敬仰张爱玲。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真的看过张爱玲的小说。有些文化层次高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更有深度了，说是“李安读懂了张爱玲！”
——也许你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但是你不能否认除你之外的大多数人如此。
   李安在拍摄这部片子的时候，也说过：他是怀着对张爱玲的仰慕之情来完成电影的。这就不由得让人疑惑：张爱玲有那么难懂吗？她凭什么有那么尊荣的地位？

   怀着瞻仰的心态找《色戒》来看时，很仔细地记着易太太的牌友们老公们的名字以及她们之间关于几克拉的对话，预备看下文时帮助自己理解有关联的情节，后来才知道这种准备没用，这些人这些事，不过是小说是的布景和摆设，不放会显得空荡，屋子里也缺少声音，所以拿过来放放，放几个放在哪里，都不重要。
   故事的主线是讲有一批演过爱国戏的学生，因为思想进步，就想闹革命，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闹，后来就想了个刺杀汉奸的主意来。到了上海，联系到了个听说是革命者的人，就接受了这个姓吴的人的指挥。因为要假扮别人的太太，而且要动用肉体去接近易先生，这个女学生就必须要先做女人，他们那帮人中，“只有梁闰生有性经验”，解释说：“只有他嫖过”，于是“只好便宜了他”。
   看到这里，不禁让人极惋惜地从鼻孔里笑出声来。
   接着，女学生爱上了刺杀目标，那个绝对没梁朝伟那么帅的干瘦的半老头，她在即将得手的时候背叛了革命，提醒易先生：“快走！”于是刺杀计划破产，白白送了性命：“……（易先生）脱身之后马上一个电话打去，把那一带封锁起来，一网打尽，不到晚上十点钟，统统枪毙了。”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猜想张爱玲对于革命的认识也不会太深，笔下的人物理解的革命倒也切合实际。就说难懂，也就只有王佳芝对易先生的爱情不太容易理解吧。
文笔是极为圆熟，用词用字也极为精致，象是一幅练达的白描，纸面又微微泛着那个时代的黄。
又看了张爱玲另一篇短小说《牛》。文字一样的精确到位，农村的景色和生活都跃然纸上，可惜怎么看，都是一个旁观者非常仔细地观察和描写着一切，却进不去人物的内心。
我知道我欣赏水平有限，也不怕说出我的疑惑：的确是上好文章，但是又何至于万人景仰，抬得如圣人一般？

现在的中国，政治不再干预人们的日常生活，经济建设是绝对的头号大事，有钱不再是坏事情，而是证明有能力有关系有地位，可以好好享受优雅精致的生活，是当事人的光荣和别人的梦想。
现在的中国人，也就可以这样分为四种：富豪和大官，小官和小资，平民，贫民。有钱有权的人，掌握着舆论和媒体。
第一类的人，大多低调和不宜出面，只控制国家大事，把握大体的方向。第二类的人，数量众多，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才有钱有闲，讲究生活品味，以自己是小资为荣，他们，是“面向我们生活的主流媒体”的中坚力量，同时也是最大的消费群。平民虽然人数最多，却没有力量参与其中，更不用说主导了。而平民中的很多个体，还很“那个”地把自己归入到小资中去并以此为荣，这些人中的更多个体，则做着小资的梦，认同小资的生活和思想，向往小资的“境界”。
基于这样的大背景，来自资本主义时期的旧中国的和来自资本主义地区的小说和电影，有广阔的市场和普遍的认可度，也就有了社会基础。
张爱玲出身富贵，受传统文化熏陶，得西方文学的滋养，鉴赏力和知识面的构建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加上刻苦学习，取得文学上的巨大成就，是顺理成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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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人备加推崇她的小说，大概就是迎合了现今小资当道的经济特点和社会特点，就象是时尚界的大人物们重新演绎了一件风行一时的旧旗袍，得到追求时尚的人们的追捧和跟风一般。
这件旗袍来自旧上海1940。它用料讲究，剪裁得体，色彩华丽，可以很好地勾勒出女人优美的曲线。它代表了中国那个时代的传统文化，又恰好赶上了几十年一个轮回的时装旧款风潮回归期。或者说，赶上了一个人为制造的怀旧时代。
所有懂的和不懂的人们，都以欣赏或假装欣赏来博得周围人的认可，来彰显自身的品味和修养。有一部香港的老电影有个情节告诉剧中人：看电影一定不能说喜欢王晶，要说喜欢王家卫，因为这样才显得有文化。同样，现在是看小说要看张爱玲，这样才显得有品味。
李安根据这件旧旗袍重新制作了一件，作了如下修改：添加了许多的花边和纹饰，胸口开到最低，开叉开到最高，用料是全透明的。
象许多高层次的服装发布会一样，模特是不能穿内衣的。

李安，自然是读懂了张爱玲。只怕张爱玲未必看得懂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