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原作者：野岗]

流星之爱

家住顶楼，工作地点也在顶楼。十几年寒暑冷暖，我与顶楼一直有着不解之缘。

    十一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妻子还带着新婚的娇羞，我们在充满泥土味的乡村老家蛰居了三个多月后，像渴望北归的燕子，迫不及待地搬进了学校的宿舍楼。

    那是一处老教师的腾空房，两室一厅，只有六十几个平米，刚刚住过两年，虽不算太旧，却是四楼，楼顶上日月星辰交相辉映。客厅是狭长的，家具很不好摆放。沙发靠墙一字排开，电视只能放在屋角，此后我们一直扭着脖子侧着脑袋看电视。即便如此，我与妻子仍然欣喜不已。我用自行车载来涂料，和妻子一人一把大刷子，在墙壁上上下翻飞左右涂抹，把它刷得洁白如新。妻子亲手裁制了窗帘，把朝外的玻璃贴上彩纸，并在房间里坠满各种小饰物，把家里布置得温馨宜人。

    没有祝福，也无人喝彩，一个小家庭就这样诞生了。它只是这个社会肌体里微不足道的一粒细胞，钢筋水泥是细胞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活跃的细胞核。它高踞在这座普通楼房的顶端，毫无惹眼之处。然而在爱人眼里，它却是装满浓情蜜意的爱之巢。在这里，油盐酱醋里有玫瑰的味道，唠叨絮聒里有诗意的语言，磕磕绊绊里有最经典的剧情。一个眼神，一泓笑靥，一声轻语，都传递着张敞画眉般的琴瑟和谐。我们忘记了尘世的喧嚣扰攘，忘记了生活中的卑微和艰难，过着最琐屑最慵懒最没正经却也是最甜蜜的生活，孕育着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秘密。

    新婚以及迁入新居的喜悦，使我们丝毫意识不到顶楼位置的劣势。

    那个夏天，雨总是淋漓不止，睡梦里也浸透着雨声，没怎么感到炎热。然而到了冬天，一场突如其来势头强劲的北风几乎把房子冻僵。宿舍楼一直没有集体供暖，邻居们大多采用土暖气。奈何我们囊中羞涩，肉都很少舍得吃，哪里有钱安装暖气？妻子向来十分怕冷，一到冬天手就冰凉。每当看到她坐在沙发上袖着手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就心痛不止。一个周末，我步行十多里用手推车从老家运来了生铁炉子和烟囱。妻子和泥，为炉子套上内胆。朋友两口子在化肥厂，把多余的蜂窝煤票便宜卖给我们，我和同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煤球运来。炉子燃起来，红亮的碳火驱走了笼罩在顶楼里的严寒。沙锅咕噜咕噜的响着，水壶吐着袅袅的白汽，妻子穿着红袄穿梭着，脸庞又变得红润起来，家又变得温馨起来。

    那个冬天之后的又一个夏天，我才领教到夏天的厉害。炎炎盛夏里，顶楼里像火焰蒸腾的炼钢炉。由于电压过低，电扇常转得有气无力，吹过来的全是热风。草草吃过晚饭，我们都逃也似的跑到外面，若想在书桌前装用功，一会儿汹涌而至的汗水，就会让你落荒而逃。睡眠自是异常糟糕，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还经常被热醒，满身满脸全是汗水，跑进洗手间冲个澡，趁着凉意再躺下。我的皮肤遇冷水过敏，脖子和身上经常有米粒大小的疙瘩，奇痒难耐，致使精神常处于发疯和崩溃的边缘。后来终于有了空调，暑热的煎熬才得以减轻，睡眠才有了保证。

    这几年，我的办公室也一直在顶楼，对顶楼的种种缺点，自是体会更进一步。

    只有在春秋两季，我们才会暂时忘记顶楼的烦恼，日子才有行云流水般的简洁和畅快。然而春与秋，就像士气低落的军队，在酷暑严冬的逼迫下，只匆匆打个照面就草草收兵，一溃千里。

    我们住在顶楼里，经常抱怨它的不是，很少想过它的好处。只梦想有朝一日，换一所大房子，再也不要使人心烦意乱的顶楼。

    然而造化与时局常常捉弄人，眼见得明水的房价日日飙升，住房贷款却越来越不好办理，让工薪阶层捂着口袋望洋兴叹。我们觊觎着外面的房讯，又难以割舍这里的生活环境。房子虽然差些，居住环境却十分难得，绿意葱茏，整饬一新；楼上楼下都是同事，安全有保障；外面有超市，有早市，有商业街，孩子上学还近便……

    正踌躇间，有个同事为了筹集买新房的资金，想把他的房子卖给我。房子也在四楼，且是顶楼，比我们的房子晚几年建成，九十多个平米。考虑到自身的经济实力，以及方方面面的因素，我有点动心，与妻子一合计，东拼西凑了购房款，把房子买了下来。

    经过简单装修和拾掇，我们从原来的顶楼搬进了“新”的顶楼。家具物品搬完后，我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难以割舍。在这里我们整整生活了十一年，夫妻之间相溽以沫携手走过了那么多日子，有了美丽可爱的女儿，共同面对过那么多挫折和艰难…… 这里是过去一切的见证。十一年来，无论风雨寒暑，它都在默默庇护着我们，还要忍受我们的抱怨和不满。这么多年，我们却从未念及它的好处，譬如安静，整洁，阳光充足，通风好，每天爬楼可以锻炼身体…… 此刻，在我眼里，它不再是沙石垒成的建筑物，而是需要理解和关怀的独特的生命体。我抚摩着不再光滑洁白的墙壁，在各个房间里驻足，走进阳台，望见寥廓的澄宇。回想这么多年，每当疲惫已极或心灰意冷的时候，经常是在夜晚，是璀璨无际的星夜和轻柔的夜风，为我的心灵抚去褶皱，注入热力和生机。因为我相信，我的生命或许来自于无数亿光年之遥的星河深处，我已经做了无数载星际间的浪子，只有我心境清明不惧不忧放下悲欢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我才能回到我灵魂的居所——那遥远的星河深处。

    置身顶楼，我才能感觉自己的灵魂与星河是如此接近。

    这是以前从未感觉到的。感谢顶楼。

    2006-6-26

流星之爱

这是我从别的地方转来的，呵呵，不是我啊，我没有那么老

酿酒婆

     没人说猫站长老啊!~~

流星之爱

我怕别人把我想象的很老啊

酿酒婆

引用第5楼平淡于2006-09-29 19:08发表的“”:
我怕别人把我想象的很老啊

"烟烟"刊登过猫站长的一张照片,阳光大男孩.怎么会想你老呢
要不要"婆婆"转贴过来呀

流星之爱

哈哈，发吧，发吧

绿叶

无论什么样的房子,只有爱,才能感觉到它的温暖!
回味顶楼,就是回味家的温馨,爱的芬芳!